第73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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希锦纳闷地托着下巴,清亮的眼睛困惑地看着他:“以前,你心里没什么不服气不甘心吗?” 阿畴:“有什么不甘心的?” 希锦想起阿畴之前评价四郎的语气,道:“你身份如此尊贵,却沦落至此,骨子里还是有几分傲气的?我看你平时倒是很能装,只是偶尔翘翘尾巴尖吧。” 阿畴笑了下:“也不是故意装,我只是并不在意罢了。” 希锦:“你以前就没半点遗憾?” 阿畴:“不遗憾。” 希锦轻哼:“既然这样,那你最后还不是要跑回去燕京城当皇太孙?你看,你想当皇太孙不就当了吗?说明还是在意的!” 阿畴听这话,扬眉:“我过去燕京城是为了谁?” 希锦听着疑惑:“还不是为了你自己,为了你儿子,不然呢,你还能为谁?难道你竟说要为了我吗?” 她轻哼一声,道:“等回去后,说不定过几天你就要当皇帝了,芒儿也能当太子了,可我呢,我连正头娘子的身份都未必有,你还能是为了我?” 阿畴便无言以对了,她这么想确实是有道理的。 希锦越想越觉得委屈,哼哼着道:“咱们家就数我最亏,从当家做主到母凭子贵,我亏大了,这就不是一个好买卖!” 原本她是家里最大的,现在成了身份最低的了! 阿畴看着她这样,眼睛中便漾起笑意:“别哼哼了,再哼哼成小猪了。” 希锦:“你才——” 说到一半,她咬唇,咽下去了。 之前已经说皇太孙是野狗了,太大逆不道,现在不能再说他只猪了。 阿畴显然也没在意,却是低声问道:“怎么样,身上还好吗?” 希锦听着,面上微红:“疼着呢!” 阿畴越发压低声音:“哪儿疼,后面还是里面?” 里面不太可能,到底是几年夫妻了,他知道轻重,不可能伤了她,至于后面—— 他承认当时他盯着那颤巍巍的雪团弹软滑腻的样子,就忍不住,拍打了那么几下。 其实根本没敢用什么力道,可她这身子娇,自是呜咽咽地哭,只扭着腰喊疼。 希锦面上飞霞,轻哼着道:“后面。” 阿畴:“我们晚一些下榻在驿站,到时候我看看,若是严重,便抹点药。” 希锦:“哪用得着呢!” 其实她知道,估计明日一早就差不多好了,往常都是这样,但还是忍不住撒娇。 就是要他多疼自己啊! 阿畴便道:“那里现在先躺着歇一会吧,免得困乏。” 希锦听着:“嗯,行。” 阿畴:“我先出去了?” 希锦听着,有些不舍得,不过也知道他要骑马,不好一直闷在马车里和自己混。 她便伸出胳膊来,软绵绵地搂住他的颈子:“别走,你弄疼我了,我也要弄疼你。”阿畴垂眸看她,眉眼温柔:“嗯,怎么弄疼我?” 希锦却突然对着他的唇咬了一小口。 阿畴看她咬着自己的唇不放,只睁着晶亮的眼睛看他,又倔强又得意,分明就是故意的。 他不言语,笑看着他,纵容的,随她处置的,怎么都可以的。 希锦看他听之任之,无半点反抗,也就放开他,饶了他吧。 谁知道,因为原本是紧紧吸着的,如今放开,竟然发出湿润润的“啵”声,软软弹弹的那种。 这声音暧昧到让人脸红,一时车厢中两个人都很是意外。 过了一会,希锦才小声道:“都怪你!” 阿畴被咬过的唇泛着酥麻的甜。 他承认:“嗯,怪我。” 希锦:“就是怪你,怪你怪你都怪你!” 反正有什么不好就怪他! 阿畴摸了摸自己被啃过的唇,笑着道:“这么会咬,属小狗的吧。” 希锦便笑,笑得很有些得意:“那我属你的!” ************** 此去燕京城,虽说路途遥远,难免劳顿,不过阿畴身为皇太孙,一路浩浩荡荡的,底下奴仆侍女自然都伺候得妥帖,以至于希锦并没觉得多少疲乏。 白日赶路时,阿畴大部分骑马,偶尔会过来马车上陪陪希锦和芒儿,芒儿看着那马喜欢得很,阿畴见此,便干脆抱着芒儿一起骑马。 希锦开始还担心,毕竟那么小的小人儿,怕马上颠簸,后来见芒儿兴奋喜欢得很,这才放心。 身边奶妈和秋菱见了,也都看着乐,道:“就说我们郎君是个有福气的,这么小的小孩儿,竟能骑马了。” 希锦听这话,看着不远处的阿畴和芒儿,阿畴骑在马背上,用自己有力的臂膀护着芒儿,另一只手则握着缰绳,看上去挺拔又贵气。 她便想起他们父子两个在灯下算账认字的样子,谁能想到的,如今这父子竟然能骑马了。 宁家虽然是汝城第一富户,但宁家子弟也轻易不能骑马的。 所以人这辈子,生在什么门第确实很重要,生成皇亲,从小就可以被当爹的抱在马背上,驰骋纵横,而生在商贾之家,就整天拨弄着算盘精于算计了。 这么说来自家芒儿确实有福气,虽生在宁家,但才两岁就成了皇子皇孙,以后到了皇城后,她不要对儿子提起那算盘账,让芒儿没事多读读书,要培养龙血凤髓的气质和底蕴了。 希锦这么看着间,也翘头往后看,想着不知道四堂哥和霍二郎的车在哪儿。 晚间落脚驿站时倒是见过他们的车,不过没见到人,说是下榻后分内外宅的,她在内宅,他们在外宅。 不过看不到也就罢了,反正等到了燕京城再说话。 谁知道正看着,阿畴的视线突然扫过来,那眼神就有些说不出的意味。 希锦便收回来了。 心想这人就是万年的小心眼,把心掏给他,他也小心眼! 而在接下来的路途中,就阿畴来说,他自然是想尽量低调,不想引起大家注意,特意吩咐绕开各地州府,不要地方官员款待迎接。 不过希锦还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风光,这一路上所到之处都是敬仰,希锦可谓是心花怒放。 但是这种心花怒放在即将抵达燕京城的前几日,便被不安和忐忑笼罩了。 这日她坐在马车中,看着窗外。 她要进皇宫了,要见那至高无上的官家了,这些对她来说是陌生的。 她侧首看了一眼身边的阿畴,阿畴刚刚亲自哄了芒儿睡下,把芒儿交代给奶娘后,她便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品着香饮子,看着窗外。 此时已是黄昏,晚风吹过,夕阳西落间,半边天空都化为了赭色,有三两只乌鸦轻盈地飞过一旁才发出芽的柳树。 路上偶尔有三两行人,或挑着担,或赶着牛车,这应该是从燕京城赶回家的农人。 希锦心里竟莫名涌起些许惆怅。 她自小生在汝城,长在汝城,如今骤然遭遇了这天大的变故,来到了这陌生之处。 来往的行人都各有归途,便是远去的鸦鸟都似乎要归巢了,而她却要赶赴一个陌生之处。 她这么想着间,就听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:“想什么呢?” 希锦靠在那车窗棂上,看着窗外恰好低飞过的乌鸦,道:“我正想这老鸹呢,这里到底和咱们汝城不同,你看咱们汝城那么多好看的鸟儿,去了郊外听着那叽叽喳喳的叫声都觉得喜欢,结果到了这燕京城,一路连个好看的鸟都没见着,也就是这老鸹乌鸦飞来飞去的,呱呱呱的叫得人耳根子都烦。” 阿畴解释道:“南北差异而已,你初来乍到,饮食也未必习惯,不过好在燕京城乃繁华之地,各样饮食在这里应有尽有。” 希锦便没什么兴致了:“那就好……” 阿畴看她这样,却又道:“你看,不光是老鸹乌鸦,那不是鸽子吗?” 希锦便凑过去看,果然见十几只鸽子,或锦灰或褐黑,全都并排着,齐整整地飞。 她纳闷:“这鸽子怎么飞得这么齐整,莫非是拜了大雁为师?” 阿畴:“那是人家家里驯养的。” 希锦:“驯养?” 没听说过,新鲜。 阿畴:“北地驯养飞鸽成风,十分灵验,这飞鸽可传书至数千里外,之前军中还也曾专门驯养过飞鸽来传书。” 希锦:“还能这样,也挺好玩的。” 她这么探头看着,却见那十几只鸽子上下翻翔,如同斑斓影练,转眼间又乘风飘舞而去,看着倒是有趣得很。 阿畴见她喜欢,道:“回头让府中置办几只吧,也可以让芒儿逗着玩。” 希锦自然觉得不错:“好!”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,眼看着天暗了下来,月已经挂上柳梢头。 希锦便有些懒懒的,她干脆扑过来,直接扎到阿畴怀中,搂着他的腰。 男人窄瘦的腰很结实,也很温暖,能给她一些安慰。 不过男人却不为所动,手中拿着一本书,藉着牛车上壁的香烛,在那里低头看着。 希锦软软地埋怨:“天都黑了!” 结果还没到,还没到! 阿畴的视线从那本书中抬起,落在希锦脸上,希锦倚在他臂弯,乌密的睫毛耷拉着,没什么精神的样子。 他抬起手来,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,低声道:“这是看了乌鸦,便觉自己也要当只乌鸦,赶紧寻一处巢来住了。” 希锦低声嘟哝:“你才是乌鸦呢!” 她也顾不上什么皇太孙身份了,心里难受,不舒坦,就想让他也不痛快。 阿畴道:“今人虽不喜乌鸦,甚至惯以老鸹多嘴之名,不过古人却视乌鸦为神鸟,太阳中的三足神鸟便是乌鸦,那个时候人家有一个好名字叫凤黯。”